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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武漢教師的14天隔離日記

    2020-02-11 16:11 來源: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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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年,我被派往美國紐約州立大學(xué)奧斯威戈分校參加教學(xué)培訓(xùn),其間恰逢全州的一個寫作工作坊在該校舉行,我們?nèi)膛月牎?/span>一位作家在工作坊上說的一句話令人印象深刻:『想一想你最不可告人的秘密,然后把它寫出來。』我當然沒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你可能會在我以下的記錄里看到一個個體面對所謂『武漢肺炎』帶來的社會苦難與個人困境時的驚慌失措、狼狽不堪,看到我應(yīng)對時的失敗、失調(diào)乃至失和。我并不保證什么,但希望自己至少是真誠的?!?/span>


    甘麗華

     離家與回家/自我隔離第1天 
      1月22日 雨加大霧

    其實早在1月20日,我就決定了要回江西老家。
     
    1月13日到19日,我到香港參加「性別與傳媒工作坊以及第十三屆香港中文大學(xué)傳播學(xué)訪問學(xué)者計劃。到中大后,主辦方的負責(zé)人告訴我們今年的工作坊共收到130多篇論文,競爭程度為多年來之最。我非常珍惜這樣的機會,在香港一周的收獲也超出期待。
     
    1月19日晚上8點多,我回到武漢。先生和孩子要為我接風(fēng),準備出去吃飯。孩子想去商場的飯館,我和先生告訴他商場人多,還是去家附近人少的餐館吧。其實那天武漢還是風(fēng)平浪靜,百步亭社區(qū)還在舉行萬家宴,武漢人也不知道新型冠狀病毒會人傳人。但是去香港和返回武漢的路途中,我都是全程佩戴口罩;19日晚上從外面吃完飯回家后,我洗了澡,并把換下的所有衣服都放在了陽臺上,第二天加消毒液進行了清洗。現(xiàn)在想來,這可能是基于本能的一種謹慎吧。
     
    1月20日,我在家休息了一天,沒有出門。在中大期間,一位香港資深媒體人同為工作坊成員,經(jīng)常和我坐在一起(不知道她后來有沒有擔(dān)心我?guī)チ瞬《荆?/span>),她一直在關(guān)注不明原因肺炎的事,也會和我們分享一些信息。到了晚間,國家衛(wèi)健委高級別專家組組長鐘南山在接受央視連線時明確表示,目前可以肯定此次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存在人傳人的現(xiàn)象。看到這一信息,聯(lián)想到在香港聽到的各種信息,我當時就決定第二天開車回江西老家。我給老爸老媽打了電話,告訴他們回去的打算。先生說:你明天等我一下,上午10:00開會,向領(lǐng)導(dǎo)請一下假,我們一起回去。
     
    1月21日,我開車去學(xué)校把修改論文需要的十幾本書拿了回來,回家收拾好行李,就等先生回來了。沒想到接近中午1點,他才回來,告訴我們的消息是:他的領(lǐng)導(dǎo)去省里開會回來后取消了自己的春節(jié)行程,他也需要堅守崗位,不能回江西了。我當時心里一直在糾結(jié)是當天走還是1月22日再走。其實我開高速的經(jīng)驗一只手都數(shù)得過來。從武漢到江西老家有500多公里,需時近7個小時。如果當天出發(fā),意味著我要開一兩個小時的夜路,太不安全了。猶豫再三,還是決定1月22日再出發(fā)。
     
    1月22日,我和孩子8:00準時起床,拿上行李,開車出去在路上隨便找了一家還在開的面館吃早餐,我戴上以前從美國帶回來的N95口罩去買了兩份牛肉粉。店里張羅的兩位女士都戴著口罩,店里有兩三位食客,也都戴著口罩。9:10分,我們出發(fā)了。
     
    天氣很不好,又是下雨又是大霧,有時前車開過,帶起雨水,面前就是白茫茫一片,但不知道為什么我感覺自己開得前所未有地穩(wěn),也許是知道孩子在車上,他的安全全仰仗于我。中間休息的時候,能加多少油就加多少油。
     
    開到近三分之二路程的時候,接到我老爸的電話,說鎮(zhèn)干部打電話來說武漢的沒回來就不要回來了。我說路程已經(jīng)過一半了,老爸說:那就回來吧。這時不是沒有想過干脆開車去外地旅游,但只是一閃而過的念頭(后來和朋友聊起這個想法,她說幸好你沒有做那樣的選擇!)。
     
    下午4:00左右到家,老爸專門讓我把車停在房子中間的夾巷里。把行李搬到二樓,立即開始了自我隔離:吃飯和父母分開,下樓就戴上口罩,絕不邁出家門一步。
     
    晚上,隔著陽臺門,看著前面老房子的屋脊,心理覺得略微安定了一些。前兩年我和妹妹為父母修了兩層的新房。老房子沒有拆,就在新房的前面。站在新房子二樓能看到老房子的屋脊,去年回家過年我拍了一張照片,并把它設(shè)為微信的封面照片,覺得城市再大、生活再難,我也是有祖屋庇護的人。


     自我隔離第2天 
    1月23日 小雨

    早上起來,發(fā)現(xiàn)武漢封城的信息,當時是不愿相信的,千萬人口級的現(xiàn)代大城市封城,這在歷史上恐怕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了吧。
     
    離開武漢,反而越發(fā)關(guān)注武漢的信息,一天的時間都基本用在刷手機上了。看同事的朋友圈,封城的消息一出,人們開始在超市搶菜了。發(fā)了一條朋友圈:封城也許易,難的是保證『城內(nèi)人們的食物、醫(yī)療,還有安全與情緒。武漢需要壯士斷腕,更需要全國支援。這不是矯情,畢竟先生一個人還留在武漢、堅守工作崗位。


     自我隔離第3天 
    1月24日 中雨  

    今天是除夕,我們老家稱之為大年。為了搶頭彩,下午4:00左右,就有村民開始放鞭炮,宣告自家除夕大餐的開始。
     
    這是一年之中最隆重的日子,父母喊我們下樓一起吃飯。我夾了菜,遠遠地坐在離父母2米遠的小板凳上,用了大概10分鐘吃完了除夕大餐母親的廚藝一如既往地好,但吃起來還是索然無味。
     
    上樓來,將錢包里的所有現(xiàn)金包了三個壓歲錢紅包,一個給爸,一個給媽,一個給孩子。爸媽一樣多,孩子少,祝愿他們在新的一年順順利利的心意是一樣的。
     
    一天都在刷微信,根本停不下來,壞消息也是一個接一個。在朋友圈轉(zhuǎn)發(fā)了兩篇文章——《試劑盒供不應(yīng)求,武漢新型冠狀病毒確診之難》和《只能支撐三五天!武漢多家醫(yī)院求援》,分別來自公眾號人物及澎湃新聞。能力有限,只能希望通過轉(zhuǎn)發(fā)引起重視,這也算是一種hashtag activism吧。
     

     自我隔離第4天 
    1月25日 小到中雨 

    武漢大學(xué)抗擊新型肺炎基金捐款,作為校友、武漢人略盡心意。
     

     自我隔離第5天 
    1月26日 陰天  

    上午11:58在朋友圈轉(zhuǎn)發(fā)了文章《請停止對于武漢返鄉(xiāng)人員的信息泄露!》,并介紹了自己的情況——回家第二天鄉(xiāng)鎮(zhèn)干部給家里人打電話要我的信息,我立即把電話號碼、到達時間、個人身體狀況、自我隔離等信息告知對方,但當對方要登記我的身份證號時我明確拒絕了,并向?qū)Ψ浇忉屨f這項信息和抗擊疫情沒有關(guān)聯(lián),我的電話暢通,他們可以隨時聯(lián)系到我,我若有情況也一定會主動和他們聯(lián)系。然而第二天就有我不配合干部工作的傳言,村干部還是鎮(zhèn)干部再次打電話給家里人要我的身份證信息。為了不讓老爹老娘為難,我只能告知我的身份證號。現(xiàn)在只能希望這些信息不要被泄露。
     
    話音才落,下午15:59,在我的初中同學(xué)群里,有同學(xué)上傳了一個Excel文件,全鎮(zhèn)從武漢返鄉(xiāng)人的姓名、性別、年齡、職業(yè)、身份證號、聯(lián)系方式、住址、返鄉(xiāng)日期、返鄉(xiāng)交通方式、返鄉(xiāng)前在武漢何地等信息一一在列。一位同學(xué)說:這手機號碼,信息就這樣流出來了?xx政府無語。上傳Excel文件的那位同學(xué)反駁說:不要說政府的不是,民不和官斗,政府說什么就是什么。
     
    看到后,我在群里說了一句:我們的信息果然還是被泄露了啊。沒有人說一句話,嗯,退群。
     

     自我隔離第6天 
    1月27日 陰雨 

    今天,社會輿論好像開始覺醒過來,從之前的硬核圍剿武漢人乃至湖北人的輿論轉(zhuǎn)向反思抗擊疫情中的極端行為,提出我們防的是病毒,而不是武漢人,隔離病毒不隔離人心等等。這種轉(zhuǎn)向讓我感覺這個社會還是有希望的。
     
    略可安慰的是今天終于拿起了書。齊林斯基的《媒體考古學(xué)》是臨走前隨手抓來的一本書。以前多次拿起又多次放下,一直認為它難讀。而今被迫細讀,才發(fā)現(xiàn)了它的好玩及骨子里的人性和浪漫。比如這句:萬物都是通過同情而彼此連結(jié)到一起的,因為這種同情象征著彼此之間的深層的相似性。
     
    今天,算是幫助了一個朋友的朋友。上午看到一個朋友在朋友圈里求一個醫(yī)院醫(yī)護人員的聯(lián)系方式,說是自己的一個朋友剛剛發(fā)了告別家人、告別世界的朋友圈,然后電話打不通了,擔(dān)心這位住院的朋友遭遇不測。我一看那個醫(yī)院的名字,是一所大學(xué)的附屬醫(yī)院,記起一位媒體的朋友在封城后探訪過那家醫(yī)院。讓求助的朋友先別著急,趕緊聯(lián)系這位媒體的朋友。這位媒體的朋友非常仗義,聯(lián)系到了醫(yī)院。醫(yī)院反饋的信息讓人喜憂參半。喜的是住院的朋友其實癥狀很輕;憂的是這位朋友陷入了一種恐慌之中,全身發(fā)抖,因為擔(dān)心自己不能醒來甚至不敢閉上眼睛,其住院的區(qū)域是第一批感染新型冠狀病毒的患者,交叉感染的風(fēng)險很大。
     
    我把這些信息趕緊反饋給求助的朋友,她說會讓學(xué)心理學(xué)的朋友去幫助這位住院的朋友,破除心障。希望他一切都好。
     
    在朋友圈看到有同濟醫(yī)院的醫(yī)生為了減少上廁所的次數(shù),節(jié)省防護服,想要一些壓縮餅干。我在朋友圈轉(zhuǎn)發(fā)了這條信息,《南方日報》的一位老同事馬上提供有效信息,說有一個志愿者群正在為醫(yī)護人員提供餐飲支持。后來他干脆直接給那位醫(yī)生打電話,實現(xiàn)了雙方的對接。聽說問題很快解決了,欣慰。
     

     自我隔離第7天 
    1月28日 天陰有雨 

    新聞?wù)f,新型冠狀病毒潛伏期一般3-7天,想著今天終于第7天了,是否意味著最危險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了?哪想到今天就是驚魂的一天。
     
    一早起來,父親就說自己拉肚子,兩邊太陽穴疼,食欲不好。他在我們回家前20多天就有點感冒,他堅持不吃藥,一直有點咳嗽,今天咳嗽聽上去更嚴重了。一量體溫37.3!老媽一量體溫,也有37度!
     
    每一樣聽上去都像感染新型冠狀病毒的癥狀。我環(huán)顧家里,6個N95口罩只剩下2個,沒有消毒酒精,沒有84消毒水,沒有奧司他韋,沒有其他藥品。如果是,我怎么辦?隔離期間從沒出門,從村里去縣城的路還通著嗎?如果不通,父親癥狀加重怎么辦?帶病回村,不孝子孫——我真的要成為不孝子孫了嗎?這些問號像一個個驚雷一樣在頭頂炸響。
     
    驚慌失措的我一會兒給遠在武漢、每天工作的先生打電話,問他如果感染了怎么辦一會兒給和妹夫一起回安徽過年的妹妹打電話,問她能不能買到奧司他韋、阿比多爾、莫西沙星等藥品。在電話里,我手邊什么東西都沒有這句話不知道重復(fù)了多少遍。1月20日才告訴我們會人傳人,23日就封了城,完全沒有任何準備時間,我們所有的人都是如此狼狽不堪!
     
    一上午都在坐臥不安中度過,除了觀察,我也干不了別的任何事情。中午我戴上口罩,下去給父母再量一次體溫。拿起溫度計,使勁地甩了好幾下。咦,水銀柱怎么還是停在37度?再甩,還是37度。這溫度計怕不是壞了吧?趕緊上樓把我們用的溫度計拿了下來,母親一量,36度,完全正常。心想這烏龍真是搞大了,我白被嚇了那么久。父親一量,還是接近37度,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囑咐父親多飲熱水,繼續(xù)在忐忑中觀察。
     
    好在父親一直沒有發(fā)燒癥狀。臨近凌晨12:00,妹妹發(fā)來微信:姐,鐘南山說發(fā)熱是典型癥狀,不用擔(dān)心了,好好睡一覺,明天就出太陽了。
     
    晚上,在父親的咳嗽聲中,我半睡半醒,既期待天亮,又害怕明天。
     

     自我隔離第8天 
    1月29日 晴  

    一早起來,父親不舒服的各種癥狀都慢慢消失了。父親前些年做了甲狀腺切除手術(shù),我非常擔(dān)心他的抵抗力。他慢慢好起來,我才覺得自己慢慢鎮(zhèn)定下來。
     
    宅家流量用得多,今早手機停機了,顯示欠費近300元,趕緊給移動10086打電話,接電話的女士特別耐心、特別溫柔,為手機辦理極速開機、推薦了相應(yīng)的流量包,還叮囑您保重身體。真的被暖到了,想起那句話行走人間,我們在很大程度上仰仗的是陌生人的善意。
     
    今天無甚大事,就是看各種甩鍋在空中飛來飛去。在和妹妹通電話的時候,開玩笑地說:我們文科的人誤國,最多就是網(wǎng)上開撕;你們理工科的人誤國……乖乖!
     

     自我隔離第9天 
    1月30日 晴

    今天接到的一個電話讓我直接咆哮了起來。
     
    下午3點37分,一個顯示江西撫州的電話打了過來,吵醒了還在午睡的我。為了配合地方工作,每個顯示江西撫州的電話我都會接。
     
    接通后對方稱自己是我們所在大隊小學(xué)的老師,問我家孩子上學(xué)的學(xué)校。我說你要具體告訴我你的姓名、身份等,否則一個電話我怎么判斷真假。對方突然在電話里發(fā)起脾氣,意思說就收集個信息,你怎么這多事。
     
    我當場頂了回去,我說我就是這個小學(xué)畢業(yè)的,無法判斷你的身份我怎么給你信息,前段時間我們的個人信息在網(wǎng)上流傳,添加了多少麻煩?
     
    對方在電話里聲音略微柔和了一點,我忍住脾氣,把孩子的學(xué)校名稱告訴了對方。但接下來的問題直接讓我炸了——你有幾個孩子???這個孩子是唯一的孩子嗎?
     
    我直接在電話里吼了起來,這么隱私的問題和防止新型冠狀病毒有什么關(guān)系?你有什么權(quán)力來收集這些無關(guān)的私人信息?然后氣得直接把電話掛掉了。
     
    掛掉電話后,越想越害怕,我們的個人信息被當?shù)毓室庑孤?,流傳不知道有多廣。前兩天,我接到了二十多年沒聯(lián)系的初中同學(xué)電話。再前一天,接到一個顯示福建泉州的電話,我接通后一開口說話,對方就掛掉了,回撥過去對方直接把電話掐斷了。如果說前兩天我還能在朋友圈里就此開玩笑的話,現(xiàn)在的我覺得后背發(fā)涼:如果這個電話是壞人假裝什么小學(xué)老師來進一步套取孩子的信息,將來有什么不法行為怎么辦?誰來保障我家孩子的安全?
     

     自我隔離第10天 
    1月31日 晴

    經(jīng)過前兩天的觀察和用藥,父親不舒服的癥狀沒有了,咳嗽基本好了。我心里覺得輕松了一點點,也能斷斷續(xù)續(xù)地讀一下書了。凌晨,把給四川一個學(xué)術(shù)論壇的長摘要投稿發(fā)出去了。
     
    然而,上午9點多鐘,父親來到二樓,對我說:你媽媽拉肚子了。
     
    這些日子,通過電視他們應(yīng)該也了解到疫情的嚴重性,我和妹妹也基本上每天都在向他們強調(diào)不要出去串門、不要和熟悉的人接觸、出門去人多的地方戴口罩等知識,我能理解他們內(nèi)心的恐慌。盡管回家之前,我仔細評估了風(fēng)險:我剛從香港返回,在武漢兩三日基本沒有出門,孩子寒假也基本宅在家;再往前推,我們?nèi)粘5幕顒臃秶皇窃谖洳募依锞褪窃诤樯降膶W(xué)校里,離漢口很遠,日常不去菜市場,和病毒接觸的機會應(yīng)該很少,然后才敢回到老家。
     
    但是看到父母那憂心忡忡的樣子,我的內(nèi)心又開始煎熬,帶病回村,不孝子孫這句話又像一幅移動的橫幅,在眼前飄來飄去,我覺得自己要撐不住了。
     
    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詢問母親這兩日的行程,看看有無造成拉肚子的因素。上午,母親去了河里洗菜,準備腌制咸菜。父親在一邊說,你說要我們練習(xí)八段錦,昨天你媽媽跑到田野里練,太陽大,脫了衣服,不知道是不是受涼了。
     
    從回家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和他們強調(diào):注意保暖,不要感冒。我也能理解,辛勤了一輩子的他們,讓他們坐著不動,不是休息,而是折磨。但這時我急了,近乎咆哮地說:不要去河里洗衣服、洗菜,不要下冷水,你們要聽話!
     
    咆哮歸咆哮,馬上讓母親烤火,我一邊給她艾灸大椎穴。她同時服用了治療腹瀉的藥。下午,她告訴我身體沒有什么異樣了。一天又過去了,讀書、改論文像是遙不可及的夢。
     

     自我隔離第11天 
    2月1日 晴

    今天我把孩子的iPad砸了。
     
    直接的原因是我不滿他iPad整天像長在手上一樣,吃飯、如廁都不放下,不是打游戲就是看一些驗證哪款方便面、哪款外賣好吃的無厘頭視頻。我嘮叨了一句,并要求他立刻停止使用iPad,這時他竟然小聲地說了一句傻X。作為長年形影不離的一對母子,這個看似嚴重的粗口其實并沒有那么讓我憤怒,因為我急了的時候也罵過他傻X,而且我并不認為孩子一定要把父母敬若神明,期待和試圖創(chuàng)造的是更為平等的母子關(guān)系。被他罵,只能說是我自食其果,怪不得別人。
     
    所以我內(nèi)心知道讓我不得不砸掉他手中iPad的真正原因是——我擔(dān)心我養(yǎng)出了一個冷漠的孩子。
     
    那天在公眾號單讀上讀到《在黃岡,一個父親的責(zé)任》,其中一段話像釘子一樣釘進了我的大腦:我想,反思和追責(zé)是必須的,但我們更需要的是一些更本質(zhì)、也更基礎(chǔ)的、70后80后90后都不敢去要甚至從未想到可以去要的東西。歷史已經(jīng)證明,我們是無所作為的一代人,我希望我們的00后10后20后能長點志氣,但這種志氣是需要我們?nèi)ヅ囵B(yǎng)和影響的,正如我們的父輩造就了膽小如鼠的我們——所以我們還是可以有所作為。
     
    作為70末生人,日漸失去生氣的銳氣、越來越慫、膽小如鼠的我,面對這位11歲的10后,如何培養(yǎng)他的志氣、智識、同情與勇氣?我能有所作為嗎?我還能改變未來嗎?
     
    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正在把這些釘子一樣的問題一點一點地錘進我的大腦,我沒有答案,甚至沒有信心,也許這才是真正讓我崩潰的。原本準備午休的我從床上跳了下來,光腳踩在地上,奮力地舉起了那個iPad,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看著它的碎片,母子二人都沒有說話。


     自我隔離第12天 
    2月2日 天陰有雨

    在武漢,我有一個小房子一直出租著,租戶吳先生從事的是旅游業(yè),生意一直不錯,已經(jīng)連續(xù)租用了兩年多。昨天他在微信上發(fā)來問候,說武漢的旅游業(yè)受到了很大沖擊,提出希望免掉2月的房租,3月和4月房租減半,話說得很客氣:確實有困難,不然不張口。
     
    思慮了半天,回復(fù)他免掉2月的房租,大家共克時艱。看來2020年真的會是相當困難的一年,想起今年畢業(yè)的碩士生中還有沒有找到工作的,不禁為她們擔(dān)心起來。
     
    好的事情是今天為孩子恢復(fù)了Python編程網(wǎng)課,我們一起看了BBC紀錄片《北歐半島游記》,期待今年暑假能去瑞典旅行。片中的美食讓我們口水流了一地。孩子說,等疫情結(jié)束后,要花一整天的時間尋找和品嘗各種美食。炸雞、披薩、蛋糕、火鍋……他無比想念這些城里的食物。
     

     自我隔離第13天 
    2月3日 天陰有雨

    今天才慢慢恢復(fù)日常的生活節(jié)奏,不再整天刷手機了。前天收到教育部學(xué)位中心的短信,要求評審專家登陸系統(tǒng)完善個人信息,今日處理完畢。幾天前,一位正在申請出國留學(xué)的本科生發(fā)來微信,要我為她上傳推薦信和成績單,今日亦處理完畢。
     
    此外完成閱讀《媒體考古學(xué)》近兩章,并開始整理在香港中文大學(xué)訪問期間的筆記,為修改論文尋找思路和材料。
     
    沒有了iPad,孩子今天上了一堂Python編程網(wǎng)課,完成了中文和英文練字作業(yè),以及英文閱讀作業(yè)。我們一起看完了BBC紀錄片Are Our Children Tough Enough: Chinese School的第二集和第三集。中英教育模式,不是非此即彼,而是要互相學(xué)習(xí),相信會激起他一定的思考。這部紀錄片是孩子自己選擇的,我以前看過,但還是陪伴他一起看完。
     
    中午,朋友發(fā)來《長江日報》公眾號上的文章《今年2月武漢免收房屋租金?假的!》。租戶提出減免租金的時候的確把文章中提到的掛著武漢市房地產(chǎn)經(jīng)紀業(yè)協(xié)會名頭的文件發(fā)給我,這個文件在某種程度上也促使了我做出免去2月份房租的決定。看到這個通知是謠言,心理有點失落,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既然答應(yīng)免掉就兌現(xiàn)承諾,而且旅游業(yè)肯定會受到較大影響,就算是友情支持吧,大家都不容易。

     
     自我隔離第14天 
    2月4日 微晴

    一大清早醒來就聽到碎碎的鞭炮聲,哦,今日立春。和除夕的濃烈而悠長不同,這鞭炮聲碎碎的、短短的,像淅淅瀝瀝的雨聲,像熱情而克制的掌聲,像鄉(xiāng)人們爽朗的笑聲。舊歲此夕盡,新春今日回,春天真的來了。
     
    再凝神一聽,還能聽到小鳥嘰嘰喳喳的聊天聲,以及老房子木門栓被打開時的咿呀聲,一對夫妻爭論著到底誰做的家務(wù)多的吵架聲。這是我從小就熟悉的聲音,今日聽來猶如天籟。
     
    今天過去,我們的自我隔離就結(jié)束了。等到了明天,我要給我的父親、母親一個熱烈的擁抱。盡管害怕,他們沒有將我們拒之門外,沒有一絲冷言冷語,而是像往常一樣把最好的留給我們,比如一碗雞湯里的大雞腿,比如孩子喜歡吃外婆做的炒雞肫,他們便把所有的都拿給我們吃,自己一點不留。母親說:你不回父母家還能回誰家?等到了明天,我要走出家門,在農(nóng)田里轉(zhuǎn)轉(zhuǎn),在小河邊走走,在田埂上跳跳。等到了明天,我們一家人要坐下來,吃一個真正的團圓飯。
     
    從一村到一鎮(zhèn)、一縣、一市、一省、一國,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熱愛的家園。但光有熱愛還不夠,還需要有守護家園的能力與勇氣。在我們擁抱春天到來的希望的同時,我們不要忘記那些永遠不能行走在春風(fēng)中的人們,不要忘記那在父親的保護下生活了16年卻在短短6天隔離中喪失生命的腦癱少年,不要忘記那跟在殯儀館車后面一聲聲呼喊媽媽的婦女,不要忘記那向醫(yī)護人員伸出雙臂求抱抱的小小隔離嬰兒,不要那些因為絕望而放棄了生命的人們。
     
    只有不忘記,只有每個人去努力,春天才能真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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