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貪官

朱少中(資料圖片)

　　直到落馬受審，朱少中在湖南湘潭市干部群眾中的“口碑”依然不錯。如果不是因為200多萬元的受賄款，這位正值壯年的湘潭市原副市長在仕途上可能還有發(fā)展空間。而如今，等待他的將是漫長的鐵窗生涯。(《半月談內(nèi)部版》2011年第8期)

　　高調(diào)反腐的“清官”形象

　　公開資料顯示，朱少中在30歲時就已當選為湘潭團市委書記，這對一位只有中專學歷的年輕人來說著實不易。此后，他的仕途一路順風順水，先后擔任過湘潭縣長、湘潭縣委書記，他落馬前的最后職務是湘潭市副市長。

　　半月談記者在采訪中發(fā)現(xiàn)，朱少中為官期間一直以清廉的形象示人。關于朱少中的“高調(diào)反腐”，有兩件事在湘潭流傳甚廣。

　　一是朱少中在其父親靈前豎起“拒收禮金”的牌子。幾年前，朱少中的父親去世。為了不落下借辦喪事斂財?shù)目趯?，朱少中在父親靈前豎起了“拒收禮金”的牌子，向前來吊唁的親朋好友、下屬同僚以及企業(yè)老板表明維護黨紀國法的決心和勇氣。此舉為其贏得了不少贊賞。

　　朱少中的父親臨終前，還曾囑咐他清廉為官。朱父的遺言或許曾喚起朱少中的為官良知。立在其父親靈前的牌子并沒有對送禮者起多大作用，還是有不少人送上了禮金，但在辦完喪事后，朱少中對這些錢都一一作了處理，要么退還送禮者本人，要么交給紀檢部門。

　　二是朱少中在省內(nèi)媒體公開發(fā)表探討腐敗問題的文章。2007年，時任湘潭縣委書記的朱少中公開發(fā)表題為《反腐倡廉，教育在先》的文章，在當時的湘潭黨政系統(tǒng)影響頗大。

　　在文章中，朱少中分析了當前中國腐敗橫行的三點原因：一是“崇拜金錢、權力至上”的官本位思想仍相當濃厚；二是分配上的不公、不平造成貪污或行賄有機可乘；三是西方的價值觀念和生活方式的滲透。他還給反腐開出了“藥方”：發(fā)揮教育在反腐倡廉中的特殊功能，將教育與制度、監(jiān)督有機結合起來，建立健全教育、制度、監(jiān)督并重的懲治和預防腐敗體系。

　　低調(diào)斂財?shù)碾[形貪官

　　與在談論反腐問題上的高調(diào)相比，朱少中的為人可謂極其低調(diào)，其斂財過程也非常隱秘，以至于很多老相識很難相信他會收受200多萬元的賄賂。

　　朱少中是栽在地產(chǎn)商手上的，這一點與杭州的“三多市長”許邁永有共同之處。所不同的是，朱少中自己及其親屬并沒有赤裸裸地直接介入地產(chǎn)開發(fā)，而是利用手中職權，為地產(chǎn)商少繳報建費提供便利，然后接受地產(chǎn)商賄賂。

　　在朱少中一案中，地產(chǎn)商人李耀林扮演了至關重要的角色，可以說是他直接將朱少中拉下馬。據(jù)半月談記者調(diào)查，李耀林通過自己一個與朱少中親近的朋友，間接與當時在湘潭縣主政的朱少中建立了聯(lián)系。隨后，在其運作位于湘潭縣的地產(chǎn)開發(fā)項目時，李耀林向朱少中請托，希望能夠減少繳納報建費，并許下在事成之后給予相應回報的承諾。

　　所謂報建費，是指地產(chǎn)商在進行地產(chǎn)項目運作時需要向管理部門繳納的各種費用的匯總。據(jù)了解，當時湘潭縣的報建費標準是每平方米60元。但是在李與朱勾結之后，朱少中利用自己的職權和關系，幫助李耀林打通了各方面的關節(jié)，最終李繳納的報建費標準僅為每平方米10元。

　　株洲市茶陵縣法院審理查明，在李耀林開發(fā)的“宏通御景湘水印康橋”項目報建費上，朱少中一次性就幫助其違規(guī)減免報建費870余萬元，這也構成法院認定朱少中犯有濫用職權罪的主要事實。

　　在朱少中落馬的過程中，另一地產(chǎn)商人齊建平也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從2003年至2009年間，朱少中為齊建平及其所在的南海公司在承接工程、置換土地時大開綠燈，并先后9次收受齊建平的賄賂，共計人民幣49.6萬元、美元2萬元。

　　茶陵縣法院審理查明，2003年至2009年，朱先后多次收受相關人員的財物賄賂共計人民幣163.5萬元、美元5.1萬元、價值4.2萬元的住房一套，總金額201.4875萬元。

　　貪官的“畫皮”人生凸顯反腐軟肋

　　一些知情人透露，朱少中之所以能夠在湘潭官場迅速升遷，與其多年樹立起來的良好形象有較大關系。朱少中“高調(diào)反腐”的事跡在湘潭和其家鄉(xiāng)湖南華容縣流傳甚廣。學歷不高但是為人精明的朱少中十分清楚官場的“升遷之道”和潛規(guī)則。

　　記者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凡是與朱有過私交或是公務往來的人均評價他勤勉政務、待人隨和，沒有什么架子。湘潭市委宣傳部一名干部告訴半月談記者：“當初我還想，湘潭許多人可能出問題，但朱少中應該不會，對他的問題，我們一直都不知道?！?/p>

　　有評論認為，朱少中們之所以敢走“雙面”路線，在于他們摸透了當前反腐工作的軟肋——執(zhí)行不到位和力度欠缺?！半[形貪官”了解了反腐工作的漏洞，并抓住這一軟肋，才一路平安走過，“從小貪到大貪”。

　　經(jīng)過一系列的復雜司法程序，最近，湖南茶陵法院一審認定朱少中犯有受賄罪和濫用職權罪，鑒于其在“雙規(guī)”期間有自首情節(jié)，決定兩罪并罰、執(zhí)行有期徒刑13年，剝奪政治權利3年，并處沒收個人財產(chǎn)50萬元。

　　朱少中的官宦生涯就此了結，但留給人們的思考還在繼續(xù)。廣西壯族自治區(qū)原主席成克杰、深圳市原市長許宗衡等，他們都曾公開大談反腐。成克杰的“想到廣西還有100多萬人沒有脫貧，我這個當主席的是覺也睡不好呀”，許宗衡的“不漂浮、不作秀、不忽悠”，都曾讓他們獲得清廉形象，直至落馬，人們才發(fā)現(xiàn)這些光鮮話語和清廉形象背后的丑陋實情。以制度的力量撕下“雙面貪官”“隱形貪官”的畫皮，鏟除其生存的土壤，依然任重道遠。(半月談記者 陳文廣 劉良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