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文忠已在鐵籠里生活了3年多。
記者問“這個籠子有沒有門”時，馮文忠寫下：“這個籠子沒門”。
李延菊在給兒子桔子吃。
15年前，故城縣一個品學兼優(yōu)的男孩子高考失利后，精神失常，看到汽車就說“你們看車來接我了！要接我去上清華！”后來發(fā)展到用刀斧追得家人四處跑。3年前，他那老實巴交的父母無錢為他看病，在飽受其拳腳蹂躪后，無奈地給他戴上手銬腳鐐，把他鎖進了鐵籠子。
“這個籠子沒門”
11月4日，記者幾經(jīng)問詢，終于來到了故城縣里老鄉(xiāng)周鴨鵝村，見到了在鐵籠子里生活了3年多的馮文忠。
那個鐵籠子就在馮文忠家的堂屋里，被牢牢地固定在地上，其他五面的鋼筋比一般男人的大拇指還粗，鐵籠約有2米長、1.5米寬、1.65米高�？瓷先グ装變魞舻鸟T文忠很安靜地趴在里面的棉被上看著一本象棋書，他手上戴著一副自制手銬，上面有兩個大鐵鎖，令人觸目驚心。
在緊挨著鐵籠子的墻上，記者看到一段用黑色蠟筆寫的字：“你千萬記著有一個最小的籠子約你預(yù)備著，只能轉(zhuǎn)過身來，他們一直惦記著給你準備著。”馮文忠的家人說，這是馮文忠的“作品”。
當記者問“這個籠子有沒有門”時，馮文忠用鉛筆在一個舊練習本上寫下：“這個籠子沒門”。
都是“奧數(shù)”惹的禍
說起兒子，依然禁不住淚水的李延菊告訴記者，文忠從小又懂事又聰明，學習一直出類拔萃，到了初中時更是回回考試數(shù)一數(shù)二，成了老師們的得意門生、同學們爭相學習的榜樣。順利進入縣城的重點高中后，仍舊是名列前茅，尤其是數(shù)理化非常出色。而所有的一切就因為他是數(shù)學尖子而發(fā)生了改變。高二時，文忠作為數(shù)學尖子參加了學校的“奧數(shù)”班，說是在全國獲了獎就可以保送上清華。于是，文忠就拋開了其他學科，專攻“奧數(shù)”了，可是卻沒能在競賽中獲獎，而其他學科也荒廢了不少。到現(xiàn)在她也不知道什么是“奧數(shù)”，但是就是那個“奧數(shù)”害了她的兒子。
1991年，文忠參加了高考，得知高考分數(shù)后(不到錄取分數(shù)線)，文忠就躺在床上不起了。李延菊說，當時家里人都以為文忠心情不好，也沒多想。過了暑假，他們就送文忠到棗強縣中學復(fù)讀。復(fù)讀到下半學期，她記得很清楚是剛過完春節(jié)的“二月初四”那天，家里接到學校的電話，說“文忠瘋了！”后來，她從老師那兒得知，當時大家正在上課，文忠拿著毛巾挨個給同學們擦鼻涕。他們只好把文忠接回家中，四處求醫(yī)治療。
汽車接我去清華！
今年已經(jīng)62歲的李延菊邊擦眼淚邊說，剛發(fā)病那時，文忠一看見汽車就對人們說：“上大學！上大學！那車是來接我去清華的！”看到電視上的成功人士就說：“我不能在家里種地，我是個人才，不能大材小用！”
經(jīng)多方求醫(yī)，文忠的病情后來有了好轉(zhuǎn)。1992年秋天，文忠去了山東德州一家包子鋪打工，人們看他又文靜又懂事又勤快，就給他介紹了一個對象。當時家里人也都很高興，可是沒想到花了幾千元的彩禮后，等到說好的登記那天，請來了親朋好友，擺好了筵席，那個女孩說什么也不同意領(lǐng)結(jié)婚證了。后來就再也找不到那個女孩了。文忠的病就又犯了，并且比原來嚴重得多，開始罵人、打人了。
離婚成了致命打擊
后來，好心的鄰居說，給文忠說個媳婦沖沖，沒準他的病能好了。家里就給他介紹了一個媳婦，雙方家里也都愿意。
李延菊說，1996年，病情穩(wěn)定的文忠結(jié)婚了，第二年生了個聰明漂亮的女兒。女兒兩歲多時，媳婦回了娘家就不回來了。10多天后，法院送來了媳婦的“離婚訴狀”副本，文忠就又犯病了。然后，法院的工作人員來一次，文忠的病就嚴重一次。等到法院判了離婚，文忠開始用暴力拼命地襲擊她和老伴。她與老伴的身上到處都是傷痕，她的胳膊曾被打得一個冬天不能動。有時，她與老伴被文忠追得跑出去，文忠就動手砸家里的門窗、砸房頂上的瓦、砸水壺碗碟、燒衣服鞋子。一次，文忠到嫁到同村的妹妹家找她(指李延菊)未果，就讓妹妹去找她。妹妹不去，文忠竟開著拖拉機，把妹妹家即將收獲的3.5畝玉米，全部生生地輾倒了。平時，文忠很孝順地照顧患腦血栓的爺爺，不知怎么有一次竟動手打了爺爺，叔叔氣得罵他，他就用斧子追叔叔和嬸子，在沒追上后，竟然把叔叔家的七八頭剛生不久的小豬活活砍死了。
無奈把兒關(guān)進鐵籠
李延菊說，給文忠看病、蓋房、娶媳婦，已經(jīng)讓他們這個普普通通的農(nóng)民家庭債臺高筑了，他們實在沒有錢再給文忠去看病，并且再也無力承受他三天兩頭的暴力攻擊。3年前，他們只好出此下策，焊了一個鐵籠子，自制了手銬腳鐐給他戴上，把他關(guān)了起來，照顧他的吃、喝、拉、撒、睡。清醒的時候，文忠常說好的，求他們放他出來，說他出來再也不打人了。可是他們不敢放他出來啊，因為在里面文忠犯病時就像困獸一樣，亂喊亂砸鐵籠子，真讓人害怕。3年多了，文忠一直戴著手銬腳鐐在鐵籠子里生活。
記者離開時，當時很清醒的馮文忠一個勁兒挽留記者再坐一會兒，幾次讓他的父母妹妹給記者倒水、弄飯吃，他一直很靦腆地笑著，聲音很小地說：“我想出去，我不打人了……”
李延菊說，文忠的爸爸也患了腦血栓，失去了勞動能力，她的年紀也越來越大了。小孫女已經(jīng)上學了，就像文忠小時候那樣聰明，學習成績很好，也很懂事。他們家人最大的愿望就是文忠的病能好起來，從籠子里出來，他們一家和和美美地過正常人的日子。
